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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2016年3月28日在台北的內湖發生了一宗駭人聽聞的慘案,犯案人(已經定讞,所以稱犯案人)王景玉手持菜刀,朝一個四歲正要過馬路的女童頸部猛砍,造成被害人小燈泡頭、體分離,當場死亡。小燈泡的母親試圖與犯案人糾纏,但苦於力不從心,無法制止犯案人,但幸好當時有見義勇為的市民出來壓制嫌犯,所以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。從 Wikiapedia 看犯案的經過,也不難想像當時的突然與驚恐,更佩服在事後,小燈泡的母親面對媒體時這樣的堅強,身為兩個孩子的父親,自村如果這件不幸的事發生在在下自己身上,我也絕對沒辦法做得比小燈泡的媽媽更冷靜、更好了吧。

        這事當然造成社會大眾的一片嘩然,媒體也爭相報導,從總統、學界、政界、市民、學生,甚至到藝人,都表達了自己的看法,也有不少人對這事憤憤不平,覺得若不判死,公理何在!在下當時看到新聞時也是震驚不以,想想一個才四歲的孩童,對這個世界才剛開始要認識而已,沒想到就要被迫離開這個世界了。更令人傷心的是他的家人都愛他,極其不捨她是這樣地離開了他們,她的離開不只是一個生命的逝去,也是許許多多的心破碎了,不再完整了。想到這裡,也不禁黯然神傷。

       後來事情的發展,就是大家把焦點放在死刑存廢的問題上面。這也是各方各有自己的看法,甚至在凱達格蘭大道有反對廢死的遊行。每晚在陪兒子睡覺的同時,在下也思考了一下這個弔詭的難題,在此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。

       如果你寫過一些程序,或是以 coding 維生的人,一定對 Revision control (版本控制) 這類軟體不陌生。舉凡一些常用的,像是 git, SVN, CVS, DARCS,都是這一類的軟體。這些軟體是做甚麼的呢?就是每一次你更改妳的程序時,這個軟體自動幫你把前一個"版本" (Revision) 備份起來,她不只備份一個版本,是所有從開始到現在,所有經過更改的動作,都備份起來。所以你可以看到上一個版本,上個月的版本,甚至第一版,你都可以從系統裡叫出來。為什麼需要這個東西呢?就是當你的新版做好時,你可以比較一下到底你改了甚麼。通常這類的工具都有 diff 的功能,就是把你的 code 與前一版做比較,並且列出不同的地方,所以你可以看看你加上的新 code 是不是在你要的地方,並且你也可以確認除了你要改的地方以外,有沒有不小心改了其他的地方。這是非常方便的軟體。試著想像一下,有天你的客戶來跟你說你的程序有Bug,但前一個版本沒有,你一定馬上想叫出前一個版本,並且跟最新版比較一下到底差在哪裡,為什麼會出現新的Bug。但這時候如果沒有前一個版本,這會是多大的不方便。你可能會試著從記憶裡找出程序哪個部分是前一版,哪個是新加的,但我們都知道人的記憶是不可靠的。並且如果你修該地地方很多,程序很大,從記憶找答案根本不可能。第二個好處是這樣的工具可以幫助你的程序愈改愈好,不會挖東牆補西牆,最後 Bug 出現的數量正比於你的程序的行數。這是糟糕程序的特徵之一。這工具不只幫助你控制 Bug 的發生率,並且幫助你的軟體達到完美的地步:no bug。

        說了這麼多,在下的點究竟是甚麼?在下的點就是:如果我們在工作的時候知道要保留版本,為什麼在一些社會問題上不也用相同的思維模式?在下的意思是為什麼還要有死刑。社會問題可以看成是程序裡的 Bug 一樣,是這個系統裡面出錯的部分,或許你會認為只要把犯人除去 (就是把  Bug  殺掉),問題就解決了。但很多時候 Bug會產生的原因是因為系統的某個部分設計錯誤,所以寫程序的人很容易寫入 Bug,甚至在殺Bug 的時候寫入了新的 Bug。所以我們應該要探究的是:為什麼會有Bug,並且怎樣讓 Bug 出現的機會愈來愈少。套用這樣的思維在社會問題上面,就是:我們應該探究社會問題的原因,找到其根源,才能真正降低問題發生的機會。探討社會問題是需要時間的,因為人是複雜的生物。一個人會有過度、甚至激進的行為可以從很多方面來探討;可能是生理的,像是基因、遺傳、營養都可能導致一個人行為偏差。也可能是心理的:家庭問題、婚姻問題、小時候受過傷害等等,都可能會造成一個人行為偏差。更有可能是生理影響心理,或心理影響生理。總之人是非常複雜。面對這樣的一個系統,將一個人犯殺掉是沒有任何幫助的,只會留下許多問號,或者讓媒體有口水、八卦的機會,對於真正解決社會問題並沒有實質幫助。在下相信死刑對被害人的家屬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安慰,但難道家屬只"滿意"這樣的安慰?難道家屬不會希望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?會的,從小燈泡母親的回答裡面我們已經看到了答案。

       在下的第二個理由廢除死刑,是:沒有一個人是自己決定要被生出來的。可能我們的出生是父母決定的,也可能是我們的阿公阿媽決定的 (指腹為婚),又或許是不小心決定要被生了(不小心的意思很多,請運用您的想像力)。但無論如何,我們的出生不是我們自己決定的。既然我們的出生不是我們決定的,從某一方面來講,在下覺得人都有生存、活下來的權利。這是甚麼意思呢?比方說在下的媽媽叫在下去 7-11 買醬油,有兩條路可以走,A  and B,但是 A 上有一個狗屎。假設我媽跟我說:你走 A 吧,因為比較快,我們也可以早一點吃飯。在下也走了,結果踩到狗屎,事後我就可以跟我媽抱怨說:你看,你出的甚麼餿主意,叫我走 A,結果踩到狗屎。可是假設我媽沒跟我說要走 A,是我自己選擇要走的,結果也踩到狗屎,那我只好自己摸摸鼻子認了。在下可能也不會跟我媽講踩到狗屎,因為怕被笑。你看到了嗎?因為我們的出生不是我們自己願意的,所以即便犯了滔天大錯,但人應該都不至於死,因為是別人決定我的出生,所以既然我被生了下來,又不小心犯了錯,那我唯一可以說的,就是至少免我一死吧!在下覺得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,因為誰能保證自己這一生都不會犯錯,甚至是大錯呢?

       第三個理由,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的,就是我們出生的環境也不是自己決定的。如果我們可以決定環境的話,那全台灣都是連爺爺的孫子了(你說你不想?很好,有骨氣。)。這裡有一篇文章講到一個要被執行死刑的人犯,在被執行時寫了一封給母親的信。內容的大意是這樣 (翻譯不好請多包涵):

 

" 媽,如果這個世界有更多公義的話,今天我們兩個會一起被執行死刑,不會只是我。在我被養育的生命裡,你和我一樣有罪。"

" 你記得我偷了並帶回一個像我一樣的男孩的腳踏車嗎?"

" 你幫我藏起了腳踏車所以爸沒看見。"

" 你記得那次我偷鄰居錢包裡的錢嗎?"

" 你跟我一起去賣場把錢花光了。"

"你記得那次我跟爸吵架然後他就走了嗎?"

"他只是想要糾正我,因為那次我偷了一個考試答案,結果那次我被學校踢了出去。"

"媽,我當時只是個孩子,不久變成一個愛搗亂的青少年,然後現在我成了一個蠻壞的人。"

"媽,我當時只是一個需要被更正的孩子,而不是縱容。"

"但我原諒你"

"我只希望這封信可以達到最多的父母手裡,所以她們能知道是甚麼讓人變好或變壞:就是教育"

"謝謝母親你將生命賜給我,也幫我將這生命給喪失了"

" ---- 你做壞事的孩子"

 

        這名人犯講到家庭教育的重要,但可惜我們不能決定我們出身的環境。如果這名人犯出生在其他家庭,他說不定就不會是死刑犯了,可能他會有一個正常的家庭,生兒育女,終了一生。這說明了一件事:如果我們忽略了這個社會本身就有的不公平,而做出一些看似公平卻沒有回頭餘地的判斷,這只會讓原本不公平的社會變得更加不公平。這名人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已經很不公平了,出生後也沒有得到適當的教導,導致他成了一個死刑犯,並且生命要被迫中止,這樣的結果對他本身來說是不公平之上又加上一個不公平。但如果這裡有一個反饋的機制,使得這個死囚不需面對死刑,並且能夠從自己的過錯中醒悟過來,從新出發,並對這個社會有正面的啟發 (例如他寫的這封信),那我們不是把原本不公平的社會,轉向了正面並較公平的方向了嗎?從王景玉的背景,我們不難看見他的精神狀態和一般人不一樣,有精神科就診紀錄,失業十多年,靠父親的退休金和做清潔工度日,並有吸毒的前科。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麼有精神疾病,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失業十多年,和為什麼要吸毒,我們只知道他的生理和心理況態都有問題,這樣背景的人是殺人犯,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大驚小怪了。這樣的人我們可以給他一個子彈就當作了結嗎?雖然有他背景的人算是少數,但也不是絕無僅有,這很有可能會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。我們如果對他殘忍,其實是對自己殘忍,因為我們不知道甚麼時候也會變得跟他一樣。失業十多年,不是神經病都變的像神經病了。

        現在才講小燈泡的事似乎是有點放馬後炮了。但這樣的問題一天不解決,這類的傷心事就會接連發生。寫這篇文章的原因,一面是紀念小燈泡,一面也是希望台灣能重視這樣的一個議題,我們需要更多的人關心真正應當關心的事,並有理性和充分的溝通,這樣對台灣社會才有正面的影響。或許小燈泡地下有知,也能夠感到些許的安慰吧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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